何喜东上一道道坡坡下一道道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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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衎从省城来到陕北王家坪,结识了王老汉,也学会了信天游。信天游学起来简单,唱起来顺溜。唱完了,却由不得人不恓惶。

上坡坡那个下梁梁,上一道那个坡勒坡哎哟哟哎,下一道道梁……

这声音高亢明亮,伴随着王老汉脚底下扬起的尘土,有淳朴的舞台风格。贺衎在村口的大榆树下跑步,看见王老汉,赶紧把他背上的猪草背篓接过来,放到榆树底下,叹了口气。

王老汉是他到王家坪后的 个扶持对象, 次去老汉家,日头挂在屋檐上,院子中荒草埋过脚面,猪圈里的两头猪饿得嗷嗷叫,那声音漫过坍塌的土墙,像要把天戳个窟窿一样。他弯腰进到土房里,迎面扑来一股恶臭。房里电灯泡微弱,炕上又脏又乱。炕边边上的老汉,正拿着盆子接屎尿。看到忽然闯进屋里的不速之客,床上的人警觉地一缩身,把没截掉的下肢藏进被子,老汉端着屎尿盆扭头出去了。

贺衎出到屋外,村主任王葛蛋忙解释,“老汉的儿子,去年出的车祸,成了残疾,躺炕上了。”

王老汉走过来,看到贺衎愣了一下。把驼背靠在墙头,掏出一袋烟丝,取出一溜纸,三个手指伸进袋子里揪出一撮烟丝,撒匀后卷起来,“哧”地划着火柴,两只手拢在火焰上,深深吸了一口,长长吐了口气,这才说:“鹅这光景,恓惶的很。”王老汉一口方言,和那顺着褐色脸颊飘起的浓烟一样,让人云里雾里。贺衎没听懂,他望向王葛蛋。

“鹅,是方言。鹅就是我,我就是鹅。”王葛蛋膀大腰圆,声如洪钟,往院子一站不怒自威。

来榆林米脂县之前,找他谈话的李雪松说,“榆林是石油工业的福气之地,气贯长虹舞油龙,咱们采的油气,都来自于这片土地,咱有责任让老乡过上好日子。大学毕业后,分到采油一线,那时天天和油打交道,从班员干到班长,从班长干到干部,以干部身份到厂机关,长安的局机关。”那次李雪松还用了一支烟的功夫,肯定了他五年来的业绩。“你考虑下,考虑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李雪松说完,掏出烟盒摆在桌上,手里拿着一只不锈钢zippo打火机,开开合合。他的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忽然感觉这些话像齿轮摩擦那块火石,点燃了空气中飘散开来的打火机汽油,让他的思想也剧烈燃烧起来。还没等他开头,李雪峰“嚓”地一声合上打火机的金属盖说,“咱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如果有机会,我也想冲在扶贫攻坚 线。组织上对扶贫有贡献的同志,以后会重点考虑的。”李雪峰打开打火机盖子,往座椅上靠了靠,点着了一根烟吸起来。怀里揣着这张空头支票,他一脚踏进了王家坪。

想着这些,贺衎苦笑了一下,对王老汉说,“鹅现在也会唱这信天游了,就是换气不匀。”

王老汉以前当过兵,说话像陕北说书,“唉,调儿是老调,词儿是老词。年轻唱的是咱的心劲,今儿个唱的是咱的穷日子。”

“这坡再陡,咱们一起爬,总会有翻过去的那天。”贺衎抓了一把土,也靠在榆树下。

三月,山里春色姗姗来迟,长安樱花遍地,这里还是煞*一片。翻过村子东山的两道梁,就到了山地苹果实验园。王葛蛋在地里修建果树,贺衎搭把手压住树枝,对长得旺的枝条进行剪除,保证座果率和质量。这些技术要领,是农大技术专家,手把手教给他的。眼看着枝头挂满鼓鼓的花苞,王葛蛋把果树伺候得比媳妇还舒服,摘心、短截、别枝、扭梢,每一道工序都细致入微。

次来村里,贺衎介绍自己是来扶贫的干部。王葛蛋看见他,没有像别人那样刻意避开眼神,而是爽快握了握手,问他咋弄的?面对这么爽快的人,他再不爽也要爽快回答,“嗨,小时候,爬上灶台上,开水烫的。”王葛蛋说,“我这耳朵,被 炸了,右边的不好使。”随后,两人加了电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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