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晓波
一
众所周知，化州长岐犀湾村名的由来，跟“犀牛”有直接关系。
据资料记载，上院李始祖李承元定居犀湾前，曾实地勘察过地形，发现犀湾地有“双龙入脉”气象。所谓双龙入脉，具有神话与风水学色彩，在此不作深入探究。
双龙入脉，具体怎么解释，见仁见智。相关资料指出，官地至犀湾，横跨鉴江，有一条龙，暂且称其为过江龙；南安沿江堤，有一条龙，在此不妨叫做旱龙。
估计没有人真正见过龙吧，也只是在挖农业水渠的时候，挖出了红色的淤泥，便有人认为挖到了龙身，说是龙血染红的泥。
按照神话思路，这倒是没毛病。
但是，作为具有科学思想的现代人来说，听听就行，也别当真的去寻找什么真龙。毕竟这属于古代玄学，信风水就有，不信自然就无。
又据说，过江龙经过鉴江的牛屎湾。为什么叫做牛屎湾呢？因为牛屎湾下有一堆黑色的形似牛屎的火山岩石。
这跟古代犀湾的鹅洲得名异曲同工，因洲上有大量鹅卵石，因此叫做鹅洲。
传说牛屎湾下面有一头犀牛，活久而成精，还经常跑到江对面官地偷吃农民种植的番薯叶。
犀湾名字的得来，就跟这头神话中的犀牛有关。
故犀湾之前又叫“牛湾”。
而犀湾八景中的“犀牛望月”，亦是源自一头犀牛。
但是犀湾名字得来的牛，与犀牛望月的牛，是两头不同的牛。
牛屎湾的犀牛，是只见牛屎，不见犀牛。犹如一幅表达钟声的画，只有和尚，没有撞钟。
犀牛望月的犀牛，是一块形似犀牛的岩石或坡地。
那么问题来了，犀湾什么时候出现过犀牛？为什么咱们那么喜欢编犀牛相关的故事？
二
犀牛，可分为独角犀牛和二角犀牛，角都长在鼻子上侧。目前，世界上的犀牛大都生活在非洲和亚洲暖温区。
据史料记载，中国中原地区，在周朝起，*队需要大量犀甲作为防护武器，需要大量杀伐犀牛取其甲，因此大约到宋朝时期，中原地区的犀牛便开始锐减乃至绝迹。同时期要看中国本土犀牛，需要到南方地区才有得看。
中国南方最后一头小犀牛，灭绝于年的云南。至此，中国本土犀牛全部绝迹。
也就意味着，在古代中原大地，普通百姓是很少亲眼目睹过犀牛。南方人要比北方人更熟悉犀牛。
现代犀湾没有犀牛。但是按照犀牛的生活习性，拉一头犀牛到犀湾，估计活下来不难。犀牛好水、喜温，粤西地区属于亚热带气候，水域也多，足够其舒服过日子。
近代古代犀湾有没有犀牛？
犀湾作为一小村落，没有系统书籍收录，没有图片记录，亦无犀牛相关化石可言，因此甚难证明。
明朝李时珍《本草纲目·兽二·犀》记载：犀出西番、南番、滇南、交州诸处。交州，便是广东广西，以及越南部分地区。
可见古代广东广西是有犀牛出没的。化州位于广东广西交界处，在犀牛出没的范围之内。
从环境角度来看，犀湾具备了适合犀牛生活的条件，又处于古代犀牛出没地带，因此犀湾及周边一带的村庄极有可能曾经出现过犀牛。
另一种假设，犀湾及周边村庄，没有出现过犀牛。从中国人对犀牛的情感，古代犀湾人取犀牛之吉祥寓意编入犀湾神话故事，并逐渐融合到村名之中，亦非不可能。
李商隐名诗“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其中的灵犀就是指灵兽犀牛，说它的角有特殊感应，能通晓心意。
犀牛在中国，有祥瑞之意，人们以犀牛望月为意象，很大程度上是看重犀牛吉祥的象征。
但有一点令人特别惊讶，就是在古代文物中的犀牛望月，大都画的是一头水牛或*牛对着一饼明月或一轮弯月。
难道古人分不清楚犀牛和水牛？
亦或是由于北方人见得犀牛少，以至于集体变傻？此不足为据，至少《说文》的作者就没有弄错，他很明确地写道：南徼外牛，一角在鼻，一角在顶似豕。从牛声。
可见古人虽然不一定经常见到犀牛，也会通过其他地方铸制的犀牛物件或资料了解犀牛的角是长在鼻子上侧的。
三
那么到底是谁弄错了呢？
犀牛望月，原来叫做吴牛喘月，是指吴国之地的牛怕热，看到月亮误以为是太阳，喘粗气。那么这个词可追溯的时间更久，中国历史上出现过多次以吴为国家的*权，其中最出名的吴国乃春秋战国时期，就是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要对付的那个吴国，其次较为出名的是三国孙权建立的吴国，最近的一个西吴*权来自朱元璋，后来改成明朝。
这就没法判断所谓的吴牛，到底是犀牛还是水牛，或者*牛。春秋战国犀牛较多，这时的吴牛很有可能是有犀牛的，但明朝的吴牛就未必指犀牛了，也有可能是水牛、*牛。
吴牛喘月发展过来，叫做犀牛望月，或坤牛望月。
有人认为，犀牛望月一词是对犀牛的一种误会。因为犀牛望月的本来寓意是对美好愿望的一种期待。好比老婆饼没有饼，北京路未必在北京一样，犀牛望月也不一定指犀牛。
又因犀跟喜字同音，有学者认为犀牛望月的原意很有可能是喜牛望月。
中国文化好用谐音是出了名的，年年有余取鱼的谐音，福禄双至取蝙蝠和梅花鹿的谐音。各种例子不胜枚举。同样犀牛也有权取喜庆之牛的谐音。
但，喜鹊就当然听过，喜牛，这会不会有点强行代入？
再看坤牛望月一说。
坤牛望月语出宋·赖文俊《催官篇》卷二之《评砂篇》：“经曰：干马亘天，坤牛望月，艮狗依市，巽鸡鸣阙，天柱发四维之气，而功名唾手，此之谓矣。”
坤牛望月本来是用于表达梦境或者卦象的解析，寓意也写得很清楚，是对生活的一种美好愿景。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有些铸器上牛的独角移到了头部，毕竟这是一种卦象意涵。
坤牛在《周易》坤卦中以物象义，取牛的柔顺和负重载物之意。犀牛暴躁，绝不会像水牛、*牛那般容易驯服、成为家畜的一份子。因此坤牛可以断定一定不是犀牛。
由此可以基本判定犀牛望月的牛，不是犀牛。
犀湾名字的得来，源自牛屎湾的神话犀牛，这的的确确是得益于灵兽犀牛的寓意。尽管水牛与犀牛同拉黑粪，却远不及作为祥瑞王者的犀牛更具正面影响。
参考文献：
1、茂名网《犀湾题雁塔见证一个古村落的文化传承(上)》，作者柯丽云、车杰蓉、黎雄
2、《犀牛望月镜小考》，郭学雷
3、《湖北汉川出土宋犀牛望月镜》，张远栋
4、《犀牛在中国灭绝与人口压力关系的初步分析》，王振堂、许凤、孙刚
5、《一场关于“犀牛望月”的美丽误会》，林亦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