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蕾雨
图/蕾雨
1.
眼看着喜鹊没有放过我的一丝一毫的退意，我哪里还敢继续犹豫，翻起帽子往头上一罩，掉头撒腿往家跑。
那天是初冬，白雪还没酝酿出空，我揪着下午休息的空闲，去杨树林看落叶。
环绕北湖捕光捉影，是我打发庸碌生活的一大乐趣，我喜欢拍春天的红花青草，夏日的绿叶粉荷，秋天的银杏梧桐。
进到林子里，我就是端着长枪的猎人，拿着手机四处寻找目标。手机相机被我点了无数次快门，截取的落叶照片层层叠叠，打动我的却没有一片。
要不我也拍一个落叶腾空而起，或者凌空而落的小视频吧？
这个念头生起的瞬间，我仿佛看到抖音里那些美丽的叶子，一片一片的正从手机屏幕中飘落出来。
一颗粗壮的白杨树随着手机的缓缓平移，进入了我的镜头之中，“就要这个场景”，我的目光不再游移，环绕着这棵白杨树，我抓起树下一把把的杨树叶，东撒撒，西抛抛，追光逐影中欢欣雀跃。
美中不足的是，仰拍的时候看见顶上的树杈有鸟窝，有煞风景。
2.
踩*叶拍*叶，我还觉得不过瘾，看时间尚早，离做晚饭还来得及，当下决定，再出林子向北行，奔青龙湖公园拍红叶。
上了小路不到两分钟，“噗拉”一声，有东西从身后擦过我的胳膊肘，接着有鸟飞出去，落在我前面小路旁的石球蹲上。
我定眼一看，是一只喜鹊，心中不悦：人超人也没有这么莽撞的，鸟超人还这么无礼，好女不与鸟争，我就不和你这只喜鹊计较了。
这么一想我的脚步又轻快起来。喜鹊相反，看着我逐渐走进它，不飞也不跳，只是看着我，零星的“嘎”的叫一叫，长尾巴间或翘一翘。
难道喜鹊不怕人？
我很意外，马上就转而欣喜。我手里还端着手机，正处于录像模式，喜鹊却停在我前面不飞，这不摆明是要做我的模特吗？
我的手机一步步逼近喜鹊， 次近距离观察喜鹊的羽毛，由漆黑出发，经雪白过深蓝，达墨绿， 又回归漆黑，尤其是那蓝与绿，朝我发出一阵阵诱惑的金属光泽。
这就是做过我模特的那一只喜鹊
不知是谁说过，只要动物长的不像人就是好看的，只有这句话能表达我当时的心情。
3.
喜鹊终究抗不过手机的靠近，怯怯的跳下了球蹲，我也大功告成，近距离录下了喜鹊的全貌，继续悠悠的向前走，端着手机搜美景。
“噗啦”，又是一声响，一个擦身而过，喜鹊又超我而去，落于前方草地。
我的手一抖，“啪”的一声手机坠地，屏花了。
该死的喜鹊，手机就是我的器官，你伤了它就是伤了我，之前对喜鹊的喜爱转瞬即逝，愤怒油然而生。
你一只小小鸟，敢和人争先后，我使劲一跺脚，“嘿”的一声吼，喜鹊“嗖”的一下飞起来，又在不远处重新降落，看着我，口中“叽叽喳喳”的叫。
我看一眼花屏，再看一眼喜鹊，眼里全是火星，抄起地上的树枝，我跑着去撵喜鹊。
这时头上“呼啦”起了一阵风，抬眼望去，又一只喜鹊凌空飞过我的脑袋，落在了前方不远的大杨树上，也是冲着我“叽叽嘎嘎”的叫，我愣住了，不敢前进，不知所措。
天空是灰暗的，看不见太阳，鸟叫声是刺儿的，听不出友好，喜鹊追着我叫，难道它们闻到了死亡的气味？恐惧如潮水，向我倒过来。
我除了膝盖有毛病，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呀！除非家里有个耄耋之年的……
“呸！”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搅得*散魄飘，又逼着自己不得不把心收回来。
只有乌鸦才是闻腐逐臭的，喜鹊怎么会呢？
4.
不如再试探一下，我装好手机，扔掉树枝，往前迈腿。
地上的喜鹊倒是镇定，除了边叫边翘尾巴，就是不动，一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势，一看就是当过我模特的那一只。
树上那只喜鹊就不一样了，飞离了白杨树还不够，还在我的前上空不停的盘旋起伏，口中依然在呐喊“嘎、嘎、嘎”
地上一只喜鹊对我怒目，天上一直喜鹊决眦于我，这是对我进行赤裸裸的堵截呀。
一个在前面地对地，一个在上面空对地，后方是我 的选择，我是跑还是不跑？
小时候我曾经输给小狗，我越跑狗越撵，直到被狗死死的咬住裤脚，吃了大亏，后来爸爸告诉我你被狗追的时候别跑，可以转过身来吓退狗。
小时候我又输给了大鹅，当大鹅骑在我背上琢我的后脖子时，正在晾床单的妈妈冲过来把鹅赶走，又急有心疼的责备我你怎么不跑，蹲着给鹅叨？
我知道我又吃亏了，被鹅追时就得有多快跑多快。
如果跑，喜鹊会不会像狗一样的追我？如果不跑，喜鹊会不会想鹅一样的琢我？
我在犹豫，喜鹊在抗拒，它们根本没有放我走路的意思。
跑，还是不跑？成了两难。
可怜我的老心脏，怎么经受得了长时间的选择煎熬？当脑子里终于只剩下逃为上策的时候，我再也不敢犹豫了，掀起羽绒服的帽子往头上一套，掉转头，撒开腿，拼命往家跑。
5.
路上只听得风在帽子外呼呼的响，我在心里想：不管喜鹊是追还是琢，反正羽绒服都会保护我。
我跑进屋之前， 才敢转身回看身后，确定过天空没有喜鹊，我才吐了一口长气。
我要找度娘评评理：喜鹊为什么挡了我的路？
有人在下方回答：可能附近有雀宝宝。
这时我才幡然大悟，杨树林、大树、手机、鸟窝，一幕幕在我眼前划过，是我在喜鹊做窝的大树下闹腾拍照，被雀爸雀妈当成了雀宝宝生活领地的入侵者。
为了保护孩子，雀爸雀妈勇敢的飞出来，把我这个不速之客驱逐出境，不管我是多么庞大的人类。
“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
这是《乔乔的异想世界》中，乔乔妈妈目光温柔的告诉儿子的话，因为爱，乔乔改变了偏狭顽固的纳粹思想，向犹太女孩敞开了爱的真情。
那两只追堵我的喜鹊，又何尝不是源于对雀宝宝强大的爱，才敢于用弱小的身躯，抵抗个体比它们强多少倍的我，得以让雀家族在自然中生生不息。
屠格列夫列夫在他的《麻雀》文末感叹：“爱，我想，比死和死的恐惧更加强大。只有依靠它，依靠这种爱，生命才能维持下去，发展下去。”
（完）
